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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具男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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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短情長》 白娘子/文

“小家夥,你長大了要幹什麽啊?”沈清淺每次處理傷口擔心屠斐有小情緒,都會主動同她聊天。

“我要做警察!”小小的屠斐似乎忘記之前自己因為打架而流血不止的手臂,她想要握拳宣誓被沈清淺擋住。

“不能動哦。”沈清淺笑著說:“為什麽想做警察?”

“警察叔叔可以保護別人。”屠斐挺起小胸脯頗為自豪,仿佛她已經是警察的一分子,沈清淺被她逗笑,“你想要保護誰啊?”

屠斐黑溜溜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亮光,她咧嘴笑,露出白凈的貝齒,兩顆小虎牙格外可愛,“我要保護姐姐。”

這次換沈清淺意外,她以為屠斐回說,我要保護媽媽,屠斐卻挺著胸脯一副智者的語氣,“爸爸有媽媽,媽媽和爸爸可以互相保護,姐姐有我,我可以保護姐姐。”

“那你要姐姐保護你嗎?”沈清淺刮了刮屠斐的鼻梁,屠斐抓抓發癢的鼻尖,笑得開心直點頭,“要的,要的。”

當時戲言的夢想,如今成真,屠斐的稚嫩和童真模樣猶在,如今卻已然成為一名瀟灑帥氣的刑警。

時間,在指縫間悄悄溜走,沒留下一絲痕跡,沈清淺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十年過去,她一無所有。

沈清淺應該為夢想成真的屠斐開心,上翹的嘴角卻在屠斐消失後而恢覆到往日。

桌上精致白色碟子是沈清淺切好的牛排,她特意沒有撒上調味醬就是希望屠斐選擇喜歡的口味,現在散盡餘熱的牛排微涼,沈清淺也沒了胃口。

唉,這孩子,連飯都沒吃上。

沈清淺粗略吃罷回到醫院,羅正陽已在辦公室等她,她自顧換下外套,拿起白大褂穿好,從上往下開始系扣子。

“沈醫生,這也沒外人,你有事就跟我直說。”羅正陽好脾氣地問,“你為什麽不想給紀局做手術?”

沈清淺沒做聲,臉色也沒有變化,羅正陽試探地說:“其實不是我非要怎麽樣,你在腦外科雖然是副主任級別,但院裏的同事都知道,是你沒有主動評級教授的意思,要不然……”羅正陽惋惜道:“你真的會是協和醫院最年輕的主任醫師。”

沈清淺系好最後一顆扣子,羅正言耐不住性子站起身,“我實話說了吧,是院長親自安排紀局到咱們醫院,他點名讓你做。”羅正陽搬出院長不是為了壓沈清淺,是希望她知道,他也是不得已,“你真要拒絕,也得有個理由。”

理由,沈清淺還是之前說辭,不是不做,但是得等。

“你知道紀局多大了嗎?”羅正陽無奈,“他這個年紀,不像年輕人,之前受了輕傷,現在突然又病了,他等不了,所以才特殊安排。”

紀局,原名是紀康成,用新聞報紙的論調,一輩子都在為黨和人民而傾盡心血的老革命家,現在生病享受特殊照顧也無可厚非。

沈清淺輕輕舒口氣,她知道這臺手術推脫不掉了。

上午,沈清淺因為誰做手術和羅正陽爭執,腦外科辦公室裏的醫生們跟別人說病情也偷瞄角落裏冷臉的沈清淺和羅正陽交涉,因為他們太驚訝。

沈清淺在海京協和醫院的好評如潮,上到醫院領導,下到病人,提起沈清淺都是豎起大拇指。

沈清淺性子偏冷,不過工作時的態度向來端正,不說是春風般溫暖,幾乎都是面帶微笑的。

就是這樣溫婉的一個人,和自己的領導爭執不下,羅正陽擔心影響到其他醫生看病,他叫沈清淺去一旁的換藥室,翁曉夏當時正在給一個病人換藥。

羅正陽和沈清淺的聲音再低,也架不住換藥室安靜,翁曉夏隱約聽見內容,心疼被上級領導勒令必須做手術的沈清淺。

翁曉夏遇見屠斐那會,正是沈清淺和羅正言談得不歡而散,她心裏替自己喜歡的醫生憋屈哭了。

羅正陽現在態度堅決,如他所說,他上面還有領導,“我真的溝通過了,但院長下令。”

“羅主任,不是我說……”沈清淺深吸一口氣,話語中有無奈,“幹部是人,老百姓也是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同等條件下,還是先救助年紀更長,為國家做出更多貢獻的前輩吧。”羅正陽為難地說:“就這一次,以後盡量不這樣。”

到最後,羅正陽也沒問出沈清淺為什麽上午反應那麽大,沈清淺拿起紙筆,“好吧,誰讓您是上級,我先去查房了。”言外之意,我是強權之下沒辦法。

羅正陽笑道:“你啊,小性子真有點隨根兒了。”

沈清淺低頭點了點,蹙起的眉被掩蓋,“羅主任,我先出去了。”

沈清淺緊握的拳頭,在出門之後很久依舊握著,手心裏的筆都被她握得出了汗。

直到經過蘇醒室,到達423病房門口,沈清淺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長舒口氣,嘴角微微翹起。

沈清淺推開門,陪護家屬還是昨晚的女生,身上灰色襯衫和過膝的牛仔藍短褲也是昨天那一套,看年紀和打扮都像是學生。

“沈醫生。”女生站起身,主動笑著打招呼。

“恩。”沈清淺表情溫和,她走到床邊,微微傾身笑著問:“趙阿姨,感覺怎麽樣?”

“沈醫生。”病床上是昨天剛做完手術的趙桂芳,黝黑的皮膚因為微笑而生出更多的皺紋,她啞著嗓子輕聲說:“除了腦袋疼,沒別的。”

“恩,剛做完手術,疼也是正常的。”沈清淺回身看了眼陪護的姑娘,確定地問:“這是你女兒?”

趙桂芳目光緩緩看向一旁,應聲道:“恩,我女兒,柴冬雪。”趙桂芳輕輕嘆氣,“都說養女兒防老,到頭來還是給女兒添麻煩了。”

“媽……”柴冬雪擰眉打斷趙桂芳,沈清淺笑了笑,問:“你媽媽今天的消炎藥到了嗎?”

話題就此岔開,柴冬雪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眼圈有點紅了,低聲說:“她說什麽都不肯打。”昨晚就說了打針的事,本來說得好好聽的,早上趙桂芳跟護士打聽價格,幾百塊一瓶的消炎藥對於她來說太昂貴。

趙桂芳輕輕咳嗽一聲震得頭疼,她眉頭皺得很深,抱歉地說:“大夫啊,有沒有便宜一點的消炎藥,口服的就行,我不用打針。”說到底,是沒錢,昨天的手術已經將之前的繳納的押金抵扣的所剩無幾。

沈清淺也見多了,她安撫道:“您別急,這樣啊,趙阿姨,咱們現在賬戶還有錢,藥已經開了,不打就浪費了,咱們先打著,要是您恢覆的好,消炎藥不用天天打,你每天心情好,對身體好,就是省錢了,您看成不成?”

沈清淺三言兩語便寬慰了趙桂芳,沈清淺叫來護士打消炎針,護士湊近跟沈清淺耳語了幾句,看得柴冬雪直緊張。

護士紮針,沈清淺叫柴冬雪出來,“我一會給你開消炎藥,你去外面的藥店買,價格都不貴。”柴冬雪立刻感激地道謝。

沈清淺擺擺手,囑咐道:“患者剛做完手術,不宜有情緒上的波動,我聽護士說,你和她今早還吵了一架?”柴冬雪眼圈更紅了,右眼下方的淚痣被淚水打濕,她幾次想要開口說話,都因為哽咽說不出。

沈清淺輕聲安慰:“病人本身容易心焦氣躁,你多哄著點,消炎藥得打,老人家的恢覆能力比年輕人弱,藥物輔助恢覆效果會更好。”

柴冬雪哽咽地說:“沈醫生,您是不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柴冬雪的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自打幾年前我哥入獄,我爹病重,家裏的重擔都落在我媽頭上,她一個人幹苦力才把我拉扯大,我這好不容易上大學了,我哥在監獄表現良好可以提前出獄了,我媽卻病倒了,這一輩子一點福沒享著,她生病都沒告訴我,要不是我突然回家……”柴冬雪心裏壓抑多久,在溫柔年長的醫生面前泣不成聲。

翁曉夏遠遠地瞧見熟悉的一幕,想來是病人又把醫生當做傾訴對象,翁曉夏輕喊一聲:“沈醫生。”翁曉夏進醫院時間不長,她不能理解為什麽家屬喜歡跟醫生大吐苦水,醫生每天面對各式各樣的病患,沒有強大的自我恢覆能力很容易對生活洩氣。

“對不住,沈醫生,打擾您了。”柴冬雪方覺自己失禮,她不該對不熟悉的醫生訴苦。

翁曉夏小聲地問:“沈醫生,我剛剛聽羅主任說,您接那個VIP了?”

“恩。”沈清淺點點頭,翁曉夏欲言又止,末了賭氣道:“羅主任真是的,之前因為那個林總批評您,今天又強迫您接病人,哪有這樣的?”

林總是之前車禍中受傷的傷員,羅正陽主刀,但傷得太重,取出血塊人也沒有清醒,院裏決定會診,沈清淺卻在這時候外出和屠斐吃飯,被心急的羅正陽說缺少責任心。

沈清淺已經轉身去查下一個病房了,走了幾步回身囑咐翁曉夏,“不是小孩子了,要學會控制情緒。“沈清淺腦海裏閃過的是中午在天臺上一把抱住她的屠斐。

至於羅正陽,沈清淺來醫院做的第一臺手術是羅正陽陪在旁邊,她能有今天離不開羅正陽的栽培,她不是不懂感恩的人。

翁曉夏沒再多說,陪在沈清淺身後一同查房。

或許是每次見面都匆匆,屠斐的影子一直在沈清淺的心頭縈繞,哪怕她是在工作中,調皮的影子間或從腦海裏跳出來。

小姑娘那麽高了,比她都高,英姿颯爽,柔美中多一份帥氣。屠斐是生得極為好看的,沈清淺在屠斐小時候就說過,“你長大了,一定會漂漂亮亮的。”

屠斐眨眨大眼睛,“像姐姐一樣漂亮嗎?”屠斐性子野,但嘴巴甜,尤其對沈清淺的胃口,“你希望像姐姐一樣漂亮?”每當沈清淺這麽問,屠斐就會笑得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使勁兒地點頭。

那麽可愛的孩子,沒辦法不疼愛,沈清淺給予她比任何人都一份耐心和呵護,不僅僅因為屠斐是師姐的孩子,因為小孩子本身就值得。

沈清淺查房回辦公室的路上,雜亂的念頭無序,屠斐白凈的小臉又跳出腦海。

沈清淺摸摸兜裏的手機又放下,出命案了,一定很危險,希望屠斐沒事。

屠斐進入刑警隊半年,心心念念的大案在她學習期間來了,東城華邑酒店3樓客房的浴室裏發現一具男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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